新卖粮难民间粮库没有得到充分利用花椒簕

2022-07-27 09:01

新卖粮难:民间粮库没有得到充分利用

跟香烟一块,顺手递过来的是一张名片。这是粮食经纪人的习惯动作。名片上,除了基本的信息外,“大量收粮”、“长期收粮”等信息透露着经纪人群体的行业需求,服务意识强的经纪人名片上直接印有开户的银行账号。

从1978年我国粮食流通体制改革至今的30多年来,粮食流通体制市场化改革持续推进,粮食经销格局悄然演变,多元收购主体逐渐出现。粮食经纪人,俗称“粮贩子”,顺应时代而出,在方便农民售粮、拓宽粮食购销渠道、协助国有粮食企业掌握粮源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,他们是粮食流通体系中的重要一环。

粮食经纪人本质上还是商人,他们大部分的经营模式是,直接从事粮食收购,就近销售给收储企业、粮食经营者,赚取粮食差价。找到合适场地建造仓库、安置地磅、购置粮食传送带和粮食振动筛等必要设备,一个粮食收购点就这样开张了。

河南省省直管县新蔡县何姓粮食经纪人今年刚刚入行,但粮价的突然下跌让他措手不及。他对记者抱怨,他跟合伙人参照收储价从农民手中收来粮食,但是还没来得及出手粮价就开始跌落,到10月底已经亏损了一二十万。

粮食价格的下跌对整个行业都有影响,粮食经纪人的亏损在河南当地乃至全国都是普遍现象。种粮大户、粮食经纪人均对本报记者反映,从数万到数十万的损失都是很正常的。与一些不惜售的农户直接将粮食卖给经纪人相比,在跌价前,农户实际上并没有受损。而将粮食收到手中的经纪人则承担了转移而来的风险。

粮食经纪人的苦水

今年收了300多万斤小麦、60万斤玉米的王登峰,到11月初小麦才卖了接近100万斤。他对记者大倒苦水,已经卖掉的粮食让他的损失接近10万,如果全部卖完,损失将更大,得30万。

王登峰是驻马店市确山县的粮食经纪人,他从事粮食行业20多年,自2006年从当地的粮食部门买断下岗后,个体搞粮食收购也接近10年了。在当地,王登峰是一个经营规模较大、经验也较为丰富的粮食经纪人,他拥有仓容达到1万吨的粮库。

“干个体后,不论赚多赚少吧,基本上年年都挣到了钱,但是今年赔的格外多。”王登峰说,由于做粮食收购生意,流动资金很重要,有时候一天就得20-30万,除了贷款只能向亲戚朋友借钱。

今年开始收购粮食的时候,王登峰手头上有流动资金七八十万,又向当地农商行贷款150万,以及向民间借贷100多万。但是粮食价格的下跌让他面临“卖还是不卖”的哈姆雷特式难题——卖吧,价格不好,损失大;不卖吧,每个月一斤粮食就要增加一分钱的利息。今年6月收的小麦,到10月,银行利息已经增加了5分。

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,市价无法弥补收购价和利息所组成的成本价。跟记者见面的当天,王登峰处理了三辆大卡车的小麦,不过这笔生意让他损失了5万多。他说,这样的形势,对农民打击是很大,但是对个体商户的打击更大。现在不但赔掉本金,还要搭进去利息。

粮食收获,王登峰收购的时候,基本上是按照当时的市场价。根据经验判断,他想着,既然今年小麦托市收购价与去年持平,那放在那里搁着应该没有问题。由于农民送来的是毛粮(未经清理含杂质的原粮),参照托市价减去过筛去杂的成本,一斤粮食只要有一分钱的利润就给农民钱收购了。

因为粮食产业链的下游公司会压价,所以一般来说,只要粮食达标,经纪人总是希望卖给中国储备粮管理总公司。尽管交储也会遭遇多道经纪人的中间环节,到王登峰这类经纪人这里,粮食价格已经不高了,但这种方式比较稳定,经纪人还是愿意这样选择的。

但是,价格的跌落还是出人意料。王登峰说,小麦收着收着还没等卖,价格就开始跌了,都来不及出手,今年只要大量存货了,都损失很惨重。而今年刚入市收购的粮食经纪人,损失一二十万很正常。“我这是摊子大了,干这一行时间也长了一些,赔就赔点,总归还是有些家底的。”

重视个人信誉的王登峰说,到时候就算是没钱了,卖房子、卖地也得还掉借来的钱。“这些固定资产值几百万呢!”好在民间借贷来的那些钱,并不是同时到期,而且收购多年所积累下来的信誉让别人对他格外信任,他自豪地说,“农民有闲散资金,因为降息和通货膨胀,不愿意存到银行里面,而是让我拿着。”

谈到明年的打算,王登峰说,还是会继续做粮食行业,但“吃一堑长一智”。因为银行利息高,明年不准备再贷款。要是看不清楚市场波动,不敢再轻易大量收粮食了,而是根据手头上的流动资金“收一些走一些”。如果明年粮食价格跟今年差不多,而且储备库还是因为没有仓容不再收粮食,那就选择等待观望。“不行的话就不收粮食了,不收就不会赔。”

南阳市社旗县一名刘姓粮食经纪人干这一行20多年,相比大部分经纪人赔钱的现实情况,他因为市场嗅觉灵敏及时出货挣了两三万。他说,当时收的小麦一斤1.1元,经纪人都预期涨到去年的1.15元,但是没想到直接就往下跌,回到1元以内。

他告诉记者,往年粮食经纪人手头上有5万都可以收购价值20万的粮食,甚至有些打白条,一分钱都不用花。农民将粮食拉到经纪人所在的收购站点,也不用给农民现钱,写个欠条就行,然后经纪人将粮食顺价转手卖掉(每斤高0.01元都可以),拿到钱后分钱给农民就可以了。由于在当地有信誉,他过去几年也是采用这一模式,“只顾过秤,然后记个名字,甚至连欠条都不写,过几天等粮食卖掉以后农户来拿钱。”

当然,这一模式的前提是,托市收购政策和临时收储政策所带来的粮食价格不断走高。上述刘姓经纪人说,“一斤粮食每年都涨几分,谁不胆大,只要收得来就能赚钱。”这让经纪人群体在前几年都尝到了甜头。不过“黑天鹅事件”还是发生了。

根据《2015年小麦和稻谷最低收购价执行预案》,小麦最低收购价执行时间到9月30日结束。一般来说,国储托市收购政策结束后,小麦价格是迎来一波下跌行情,但是今年的麦价下跌幅度历年少见。中国粮食信息网称,大部分地区的制粉企业二等小麦的收购价格从十一假期前的1.15-1.20元/斤之间迅速跌至1.05-1.10元/斤之间,跌幅在0.1元/斤左右。

有小麦业内人士介绍,这次大跌是由山东引起的,当地托市收购结束,但是各地粮库仍有大批小麦车队无法今年入库,特别是在聊城和德州两市,只能将小麦送到面粉厂,而面粉厂无法消化,直接压低价格。

玉米价格下跌更明显,相比去年最高跌幅达30%。

前述刘姓粮食经纪人说,跟过去价格温和式滑落不同,今年是断崖式下跌。“没有这种短时间呼啦一斤几毛钱的往下落,防也防备不了。”“价格落的时候就跟股票一样,想甩都甩不出去。市场看空情绪严重,都没人来要。”

他将市场的情绪波动总结成“追涨杀跌”,小农户看到粮食价格上涨了,都惜售观望等待更高价格,一旦看到价格下跌了就开始往外卖,跌得越厉害,割肉清仓卖的越多。据他说,目前,社旗县手中玉米还没有脱粒的农民多的是。小麦也不急着卖,价格还低,留着准备价格涨。

粮食经纪人眼中的卖粮难

从事农业活动的比较收益越来越低,留守农村种地的农民无不抱怨如何不划算,本报记者在豫南采访到的种地农民和粮食经纪人,都不约而同地给记者算起账来,然后告知,年轻一些的都选择外出打工,即便兼业也是秋收回来几天就匆忙返回打工地点了。

淮河横贯的豫南地区,地处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区偏南地带,气候适宜,一年两熟。一般种植结构是“小麦 玉米”、“小麦 水稻”。

上述刘姓经纪人说,“小麦 玉米”的种植结构,除去化肥、农药、种子等农资投入,还需要犁地、播种、收割、浇水灌溉等社会化服务,一亩地这两季的成本基本要1000元。根据往常的产量和价格,收入为一亩2000元左右。大概就是投资1000元,利润1000元。不过,去年天气干旱,有些地方还绝收。

这种一年两季的种植结构,一般是第一季是总成本,另一季是净收益。

王登峰说,农民种地有一些补贴,再加上粮价的上涨,积极性一直都很高。要是年景和市场行情好一些的话,两季合在一起能净收益千百块钱。但是相较于打工,比较效益已经很差了,要是粮价照这样继续走低的话,再搞二三年,农民抛荒的情况还会出现。

仓容紧缺也是影响卖粮难的一个重要因素。但即使不断建设新的粮库,中储粮的仓容仍然有限,由于难以做到顺价销售,虽然给粮食加工企业有储备粮拍卖的补贴,但远高于国外的价格往往流拍,真正能够腾出来的仓容有限。这直接影响到的是王登峰的卖粮问题。王登峰说,确山县今年收储的仓容只有三万吨,但是今年粮食丰收,小麦有几十万吨。“卖粮食的那么多,都拉到那个储备库,杯水车薪,远远不够。”

收购主体多了,农民卖粮才会方便。王登峰给出了解决卖粮难的建议,允许租用民间粮库进行收粮,社会上的仓容都闲置了,要充分利用起来。另外,还要坚持常年敞开收购,不应该只收三两个月就结束了。

只不过,“王登峰”们并不知道,敞开收购执行托市政策和临时收储政策让财政所付出的高昂代价,但很多农民认为,“国家钱多的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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